“你為什麽要找他，有什麽事不能找我，我在你心中就這麽沒用嗎？”李墨一雙手捧著他的臉，拿出超兇的眼神用力瞪著他。

但是在楊星河的眼裏，他的模樣就好像主人出去玩，無奈獨自在家看門的小狗狗。

“如果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，你休想見到他一根頭發！”李墨一恨恨。

楊星河在心中修正：不是小狗狗，是大型犬，扔在家裏會拆遷的那種。

“這件事，你解決不了，知道了對你也沒什麽好處，現在你有兩個選擇，第一，我騙你，第二，我什麽也不告訴你。”楊星河坦然迎著他的目光。

如果他找個理由搪塞，李墨一還能繼續逼問真相，現在他說得這麽直接，把李墨一給噎得半天不知道說什麽。

“為什麽你不肯騙我了？”李墨一垂頭喪氣。

聽說魚上鉤之後，漁夫就不會再給餌了，所以愛會消失的對嗎？

楊星河揉揉他的腦袋：“你不相信我對事情的判斷能力嗎？”

誰敢質疑一個完成任務率為百分之百的聯盟軍官。

質疑過他的人都被按在地上摩擦過了。

李墨一整個人都很沒有精神，頹然無力：“好吧，我不逼你，等你需要幫忙的時候，一定要告訴我。不要有事李墨亞，無事李墨一。”

“好好好，”楊星河連聲答應，他實在快要被alpha的體重壓死了，“現在可以從我身上起來了吧？”

李墨一一臉不情願地支起身子，楊星河像得救似的長長吐出一口氣：“快被你壓扁了。”

說著抱怨的話，手指卻在李墨一的耳垂上輕撫，那麽多次的親密接觸後，他知道李墨一的耳朵很敏感，只要摸到舒服，李墨一的身體和精神都會很放松。

“我很想知道，以前你在易感期都是怎麽過的？”楊星河很難想像，以大皇子之尊，李墨一會在威嚴的老皇帝面前撒嬌打滾。

腦中浮現出李墨一抱著一頭白發的老管家撒嬌打滾，那畫面也實在太美不敢看。

李墨一聳聳肩：“跟幾個朋友一起出去打獵，飆車，就過去了。怎麽，你以前不是這麽過的？”

楊星河笑笑，成年後，他也經歷過幾次易感期，第一次的時候，他毫無緣由的情緒低落，想找養父傾訴，被罵了個狗血噴頭：

“有事解決事，沒事就去找事，無病呻吟像個omega。”

之後，他就偷偷買藥壓制自己的情緒，再往後戰爭開始了，他身為隊長，只有他聽隊員傾訴的份，從來不會對別人說一句自己的心事。

贏得鐵石心腸無情A的美名。

“我沒有朋友，只有上司和下屬，對上匯報工作，對下解決問題，不是給我宣洩情緒用的。”

李墨一看著他雲淡風輕的表情，心裏卻泛起了酸楚，一個人再怎麽強悍，也需要有人可以說說心事，不然什麽事都憋在心裏，那該多孤單。

“如果我早點認識你就好了。”李墨一輕嘆。

如果能早點認識，他可以陪著楊星河一同度過每一個難熬的時光，在他頭痛的時候抱緊他，在他需要傾訴的時候安慰他，不讓他過往的記憶只有形單影只一個人，自己把自己當成工具。

楊星河靠在他的懷中：“我相信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命運安排下最好的時間。我很高興……以前從來沒有人這麽在意我，有人為我吃醋的感覺，挺有意思。”

李墨一從他的笑容裏，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悲劇未來：“你這是什麽惡趣味！我警告你，你要是敢故意讓我吃醋，小心我把你抓回去，天天讓你下不了床，你信不信我說到做到！”

“信信信，你肯定能做到。”楊星河的腰這會兒還酸痛難當，alpha 的體力，真是比禽獸還禽獸。

總算說服李墨一不要添亂，楊星河就去找李墨亞套話。

“姓白的！你還敢來！”李墨亞看見楊星河進門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他想也沒想，掏槍對著楊星河。

這人的膽子是比天還大嗎？！

這人的臉皮是比地幔還厚嗎？！

上次拆穿楊星河自稱戈利亞星議長的特使，本以為他會縮在李墨一的庇護下瑟瑟發抖，再也不敢出來。

沒想到，他不僅敢出來，還敢一個人都不帶，就出現在自己面前。

楊星河攤開雙手，示意自己什麽武器都沒有帶：“是傅柯舟跟你說，我是聯盟的人？”

“怎麽，你想否認？”李墨亞冷笑。

“那倒不是，戈利亞星夾在帝國與聯盟之間，掙紮求生實屬不易，我被派往聯盟，賺點小錢，為了行事方便，隨便找了個身份，傅柯舟這樣的大人物，也就見過我一兩回，自然不會知道太多。

傅柯舟是不是只說了我是聯盟的，沒有說我在聯盟做什麽？”

本來他只是猜測，現在他很篤定，傅柯舟沒有把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來，否則李墨亞也不會叫他“姓白的”，而不是“姓楊的”。

從李墨亞猶疑的眼神裏，楊星河知道自己猜對了。

“多明尼克議長的侄子，怎麽可能是聯盟的人。”楊星河笑意更盛。

李墨亞更加驚訝：“什麽，你是他侄子，他怎麽從來沒有提起。”

“ 又不是要聯姻，他沒事怎麽會把我掛在嘴邊。不過……現在大殿下有意向我叔父提親，皇帝陛下也知道此事，不信你可以去問他。傅柯舟知道帝國要將戈利亞星並入帝國，他想要阻撓此事，企圖威逼我去游說叔父，不要簽定協議。”

聽起來，也很有道理。

李墨亞的思維被楊星河攪成一團，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：“你既然已經被李墨一永久標記了，怎麽還來找我？”

omega被alpha標記後，會對這個alpha死心塌地的順從，就算不至於到生死相從的地步，但也不可能背著alpha跑到另一個alpha這裏來。

“我叔父會把我派去聯盟，當然是做過一些準備的。”楊星河笑道，“小殿下，不是對我用過吐真劑嗎？效果怎麽樣？”

那是帝國吐真劑使用史上最翻車的一幕，也不知道是吐真劑出了問題，還是測謊儀出了問題，喝了超劑量的吐真劑，居然一句有用的都沒問出來。

“聯盟有一種藥，可以讓人顯出被永久標記的假象。”楊星河笑得陽光燦爛，“我叔父覺得李墨一是皇儲，所以要我找他，其實，我對小殿下，也是頗有好感的。”

李墨亞看著他，這個omega就像古老傳說中的塞壬，迷人又危險，令人捉摸不透。

大多數人對不確定因素會產生避險心態，敬而遠之。

但是對於從小生活優越，呼奴喚婢的人來說，這樣的人，是一種與眾不同的誘惑，讓人不由得升起征服野馬的欲望。

“李墨一，從小就是皇儲，想要什麽都有，他對我，也只不過是一時的迷戀罷了，當他徹徹底底得到我之後，又能對我新鮮幾天呢？

我只想要一個能庇護我，好好疼愛我的人。

如果能得到真愛，就算只能做背後的影子也不要緊。”

楊星河輕輕嘆了一口氣，他的容貌俊秀，這一嘆，透出多少無奈與悲涼，李墨亞心底的一根弦被微微觸動。

盡管現在他還沒有全然相信楊星河，但是緊繃的警惕已經放松下來。

不知怎的，楊星河就有這種讓人容易放松和信服的特質，在不知不覺中，受到他的影響。

“你說想幫我得到高位？說說，你想怎麽做呢？”李墨亞試探問道。

“小殿下想要合法獲得皇位，自然是要從陛下那裏入手，陛下近年來已經不怎麽直接管理政務，只會在重大典禮時出席，其它事情都交給李墨一和您，是不是說明……”

楊星河壓低聲音：“陛下的身體，已經……”

“噓。”李墨亞馬上止住楊星河接下來的話。

小金的聲音在楊星河的腦中響起：“他正在打開電磁屏蔽場，我將進入休眠。”

李墨亞確認房間已經絕對安全之後，才開口。

“你果然觀察仔細，父皇他的身體，確實越來越不好，太醫盡力維持，但保持原狀也很難，每次檢查的時候，數據都在下降。他的精神力實在太強，對身體的消耗很大。”

楊星河沈思片刻：“難道就完全沒有辦法了嗎？”

“聯盟的楊星河，他也有極強的精神力，本來我有機會把他抓回來的……不知哪個蠢貨竟然搶在我之前，用粒子炮把他轟成一堆灰。”

想到這事，李墨亞就咬牙切齒。

在電磁屏蔽場裏，無法使用小金的測謊功能，但是楊星河看得出，他說得是真話。

殺手掮客鴿子在臨死前說的兩個人名，高夏明和李墨亞，都不是……

到底是誰……

星盜接受的是安森和李墨亞的委托，他倆都只想活捉自己，而不是想弄死自己。

高夏明沒有參與其中，但樂見其成。

“……現在，在大臣中，我的支持率比李墨一高許多。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，父皇一定就能被我說服。”李墨亞非常自信。

楊星河真誠地點頭：“相信小殿下的賢名，一定能讓陛下改變心意。”

“若我有朝一日登基為帝，絕不會委屈了你。”李墨亞的眼睛閃閃發光，仿佛他已經穿著繼位禮服坐在大殿中間，接受百官朝賀，萬民歡呼。

楊星河借口自己在聯盟的時候，曾在醫學院工作，想看看陛下現在的身體狀況到底如何，還有多少時日，打算從李墨亞那裏哄來幾份老皇帝的體檢報告。

“這是帝國機密，千萬不能讓李墨一知道。”李墨亞的眼神中滿是懷疑。

楊星河自然一口答應。

李墨亞想了想：“口說無憑，要留下一個禁制才行。”

……剛才還說登基之後，絕不委屈，現在就疑心這麽重，只怕登基之後，一杯毒酒，殺人滅口。

楊星河從容道：“我不會背叛小殿下，什麽樣的禁制，都不要緊。”

李墨亞拿出一枚戒指遞給楊星河：“如果你說了什麽不該說的，我會知道。”

還以為是服下需要定期解毒的毒藥，或是裝腦電波控制器，真是高估他了……楊星河心中暗笑。

臉上依舊恭順，他接過戒指，戴在自己手上，忽然又露出羞澀之色：“現在，我名義上是大殿下的人，他經常要我陪他，那個時候……那個時候……我能不能摘下來……”

“不行。”李墨亞一口拒絕，“你是我的人，我又不介意，你害羞什麽。”

現在楊星河百分之百確定，要是他真能登基為帝，他登基之日，就是自己喪命之時。

從那幾份體檢報告看，老皇帝的生理指數每年都在下降，最近一份下降比率更是驚人。

精神力卻沒有任何變化，特別穩定，一點波動都沒有。

老皇帝看似健康，其實也是病痛纏身，難怪他一年只露面幾天，原來其他的日子，他都躺在治療儀中，全身插滿管子，靠營養液和體外循環儀器維持生命。

楊星河的目光掃過綜合治療方案，可以說，在典禮與接見之外的老皇帝，全無身而為人的尊嚴。

雖然報告上沒有寫皇帝陛下是否感到痛苦，但是根據楊星河有限的幾次躺治療儀插管的心得，那真是痛不欲生，毫無活下去的尊嚴。

楊星河看著那數值，有一種熟悉的感覺。

與他自己的身體數值比例可以說一模一樣。

他又看見了老皇帝的年齡，才九十歲？！！！

現在就算是平民，九十歲都能打籃球，鐵人三項，跑幾個馬拉松都沒有問題。

想起見老皇帝的那幾次，楊星河都以為老皇帝已經有二百五十歲了，從來沒想過，他還這麽年輕。

一樣的身體數值，讓楊星河不由想：難道我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嗎？

“看出什麽了？”李墨亞問道。

楊星河穩定了一下心神，平靜地回答：“如果沒有意外，陛下至少還有五年時間。他的精神力數值很強，就算到生命的最後一刻，他也會非常清醒，小殿下，都會有機會。”

這樣大不敬的話，在密室裏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出口。

身為老皇帝的親兒子，李墨亞絲毫不覺得有什麽，他認真的計算著自己還有多少時間，還能爭取多少大臣的支持，還能找什麽切入點讓老皇帝松口。

楊星河微笑看著他自言自語的謀劃一切，不時附和幾聲。

心中卻莫名地對老皇帝產生了幾分同情，他的兒子，對他毫無父子親情，只當他是一個工具。

不知老皇帝對此真的一無所知，還是知道卻也無奈。

從密室裏出來，楊星河又遇到了孔嘉和朱利安，在孔嘉身上，有被朱利安永久標記過的味道。

“恭喜你們。”楊星河向兩人道喜。

“林珂跟馬吉克也在一起啦，我們下個月一起去旅行。”孔嘉笑著說，眼裏的甜蜜與幸福都快要溢出來了。

朱利安大大咧咧問道：“你和李墨一，什麽時候啊？都標記過了，他不會始亂終棄吧。”

“噓，小聲點，怎麽在大街上直呼大殿下的名字。”孔嘉小心翼翼 。

朱利安驕傲地昂起頭：“他是大殿下，我還是戈利亞星議長的兒子呢，雖然戈利亞不如帝國，但到底也是獨立主權，外交對等，我跟他是平級。”

楊星河第一次聽說朱利安的身份，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。

“哈哈哈，你也被嚇到了吧。我爸不同意我跟孔嘉在一起，逼我在議長兒子和孔嘉之間選，開玩笑，議長兒子有四個，孔嘉可只有一個，我當然選孔嘉。”朱利安說罷，在孔嘉的臉上親了一口。

孔嘉的臉瞬間紅到脖子：“你幹什麽啊，這麽多人……”“有什麽關系，你是我的，誰敢有意見！”

又隨意聊了幾句，便各自離開。

望著他們摟在一起的背影，楊星河忽然很思念李墨一，如果他在這裏就好了。

“傻乎乎的在這裏站這麽久，迷路了吧？叫你下班就叫我來接，你還出息了，走路，這條盤旋立體路這麽覆雜，是你能走得嗎？！真是一時不看著你就不行，沒有我，你可怎麽辦。”李墨一的聲音在背後響起，伸手握住楊星河的手，把他往車裏拖。

楊星河決定修改一下剛才的願望：如果李墨一在這裏，且不說話就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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